倾听晚吟.

【五伏】十恶不赦 (end)

泠云之上:

这是一场恶人的狂欢


*涉谷事件之后,各个视角随时切换,有吐槽风搞笑,1.3w, he




 




钉崎野蔷薇觉得没有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的了。


这是涉谷事件后相隔近半年后,一年级三人组头一次聚齐出任务,再加上五条老师,一起去拔除一个二级咒灵。


自从涉谷事件以后,他们师生四人就像一桌凑不齐的麻将。五条悟被封印足足有三个月之久,在这之间,钉崎野蔷薇回到高专养伤,虎杖悠仁因为两面宿傩搞出来的大事被高层问罪,为了评估危险性被暂时关押。


伏黑惠先于他们两个醒来,却担了最重的担子,五条悟被封印了多久,他就和高层纠缠了多久,为了保全虎杖悠仁不被处刑,为了那时还在狱门疆里不知死活的五条悟。


说实话,这样的阵容配置未免太小题大做,先不提五条悟这个从狱门疆爬出来的最强,光是经历了涉谷事件后的三个人,而不是刚入高专什么都不懂的他们,只是一个二级咒灵的话,根本不需要全员出动。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入学时第一次出任务的那天,但气氛又微妙的僵持着。


果然还是什么都不懂比较好。


当年的他们打打闹闹,热闹的像是去参加party,还在讨论晚饭怎么狠狠宰五条老师一顿。现在的他们谁也不说话,一字排开坐在电车横排的椅子上沉默着。


钉崎野蔷薇,一只眼睛戴着眼罩,如果在手上插个鱼钩,活像索马里的海盗。她的左边坐着的,是险些提前执行死刑的虎杖悠仁,一道贯穿整张脸的疤痕让他看上去不像个好人,像是电视里演的黑帮头目。在她右边坐着的,唯一一个没有伤到脸的幸运儿,伏黑惠,脸色白的像纸,原本合身的校服大了一圈,麻袋一样罩着,再把他的海胆头梳到前面来,和电视剧里的女鬼贞子没什么两样。


然而钉崎野蔷薇觉得,可能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情况了。


毕竟他们都还活着,五条老师也还在,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电车上几个高中女生小声地讨论着钉崎野蔷薇的眼睛,毕竟有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呢。这个年纪的女生,画着靓丽的妆容,在学校里讨论谁喜欢谁的八卦。青春的烦恼啊,多好,不像她自己,已经在死神面前say hi好几次了。钉崎野蔷薇听见了,心里嗤笑了一声,涉谷事件过去了近半年,她早已经过了被别人讨论眼睛的ptsd时期了。


比她离得更近一点的伏黑惠也听见了,微微侧过身,挡住了几个高中女生探究的视线。


倒是考虑一下自己啊,笨蛋。明明现在看起来最不妙的就是他了。


 


 


 


在伏黑惠从昏睡中醒来,得知了五条悟被封印,钉崎野蔷薇重伤,虎杖悠仁即将被处刑的消息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我没有时间了。


是的,他没有时间为140米半径的包围圈死去的无辜市民悲伤,甚至没有时间责问自己。


活着的人总要继续生活,还要为半死不活和不知死活的人争取生的权利。


五条悟被封印的第一天,咒术界的虚假的和平就被打破了,原本以他最强的名义被恐惧和敬畏镇压的天平,开始疯狂摆动。


尽管还没有人知道五条悟什么时候能够解除封印,可御三家的人已经默认了最坏的情况。


默认五条悟死亡。


如果五条悟死了,五条家失去了最重要的砝码,禅院和加茂两家被打压多年终于釜底抽薪,谁能得到最大份额的蛋糕,谁能统治和平衡没有五条悟的新世界。


明明人还没死,御三家却马不停蹄的把死后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五条悟一直是把双刃剑,他们敬畏他的强大,也利用他的强大。有多少人希望他生,就有多少人希望他死。


伏黑惠清醒地意识到了这点,因为他是五条悟的学生,也是他的被监护人,还是禅院家祖传的十种影法术的唯一使用者,他知道这场争斗他不能独善其身。


还真是给他留了个烂摊子啊,五条老师。


但他知道没有人能比他更加适合这个烂摊子了,于是在禅院或者五条家找上他前,他先一步找上了门。


 


五条家完全没有想到,伏黑惠会主动找上门来。他们知道自己的家主在九年前花了大价钱收养了禅院家的小子,十种影法术的继承人,然而在这之后,关于这孩子后来的讯息,全被五条悟挡下了。


当伏黑惠拜访五条家本家的时候,管家问他是谁,他只说,我是十种影法术的继承人,我要见你们的家老。


他十五岁,瘦的像一把青翠的绿竹,似乎一折就断,却用不可置否的语气对五条家的家老说,如果你们想保住五条家,就把当年五条悟收养他的始末,御三家的矛盾全部告诉他。


当家老问他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来说这样的话时,他说,我是咒术高专的学生,五条悟是我的老师。


 


 


“我叫伏黑惠,不姓禅院也不姓五条,我不会站在任何一方。“伏黑惠这样说道,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张狂的要命,要不是自己的价值确实太高,说不定他都没法活着走出五条家家门。


可不是嘛,十亿,伏黑惠觉得那张合同上的零多的他眼晕,就像老旧电视机花屏时的斑点。


五条悟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些,直到五条悟被封印,他才知道一直以来自己被保护的有多好。


直到国中,津美纪被诅咒后,在他正式接触咒术世界后,五条悟才告诉了他五条和禅院家的世仇。


在此之前,他过着普通人的生活,虽然好像也没那么普通,但那是五条悟能给他的最好的生活。


每天和普通孩子一样上学放学,也曾为了考试选a还是c而苦恼。住在普通居民的公寓楼里,有温暖的衣服,好吃的饭菜,有津美纪和时不时突然造访的五条悟的陪伴。有一段谁也看不顺要的青春,和不良打过架,也收过女孩的情书。


这些在五条悟到来之前,温饱都只是奢望。


但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欠五条悟什么。六岁时突然被一个白头发戴着墨镜的奇怪男人闯入了生活,不由分说地塞给他了许多东西。奇奇怪怪的礼物,各地的伴手礼,托人寄来的新鲜瓜果,蛮横地霸占了公寓的柜子抽屉,以及他的胃里。然而伏黑惠知道,这都是五条悟认为他们需要的东西,比起真的关心,更像一种过度补偿。


年幼的他感觉很渴,向五条悟要500日元买一瓶水,却听到监护人大呼小叫地说,惠终于有事情来求我了,然后塞给他一张万元大钞,也不管路边小摊能不能找开那么大面值的纸币。国中时期和不良打架被叫了家长,本来以为会挨一顿骂,结果五条悟三两句把老师打发了,对他兴奋地说赢了没有要不要他教几招格斗术。


一个逻辑永远在常人之外的家伙,真的很难理解。


但五条悟也塞给了他一些别的东西,一些不符合他年龄但是他却没有拒绝的东西。五条悟给六岁的孩子讲童话故事,讲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讲大灰狼和小白兔。尽管这些似乎都是给更小的幼儿讲的故事,可是伏黑惠从来没有听过,在他年幼的记忆里没有美好的童话世界,只有不停更换的屋子,陌生出入的女人,扔在地上的啤酒罐。


这些也是五条悟带给他的,五条悟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个矛盾。


因为担着监护人的职责,却没办法像真正的监护人那样陪伴他们,尽管根本没那个必要,也许只是为了不被未成年人保护协会告上法庭。在津美纪被诅咒之前,伏黑惠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后来他开始正式接触咒术,跟着五条悟满世界乱跑,他才知道原来五条悟真的很忙,忙着对抗棘手的大人,忙着对抗棘手的世界。五条悟身边没有什么固定的人,他充满神秘,独来独往,只有在咒术高专任教的时候才显得有那么点人气,那是他的学生们给他的。


然而在伏黑惠的心中,他只是个又麻烦又孩子气,喜欢甜食却不会长胖,见到他喜欢把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姑且算是他的恩人的奇怪大人而已。


后来他无意中从伊知地先生那里知道,他在觉醒影法术后却还能过着不被咒灵骚扰的生活,得益于五条悟来拜访时定期在家附近踩点,麻烦的家伙都被他拔除了,他见到的只有一些无伤大雅的低级咒灵而已。


原来他一直被牵挂着。伏黑惠听到五条家家老说,这些年家主为了他挡了禅院家来找事的多少人时,伏黑惠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那这一次,就让我来为你做点什么吧,五条老师。


 


 


 


伏黑惠扯了扯繁复的和服前襟,刚从高层会议里结束的他感觉喘不上气。


之所以他能够参加高层的会议,不外乎他的身份,以及对他们的可用性。


被五条悟收养的继承禅院家血脉的孩子,这一代唯一一个影法术的使用者,在眼下失去了最强的六眼和无下限的情况,影法术是唯一可以与之抗衡的咒术,十五岁就开启了自己的领域,未来更是前途无量。被两面宿傩认定的地雷,唯一在涉谷事件下全身而退的咒术师。若是五条悟真的死了,他将是各家争取新世界平衡的制约点。


伏黑惠,你怎么做到的和谁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伏黑惠在心里吐槽自己,幸好亲生母亲和曾经的继母不是加茂家的人,不然又要有一方势力来搅这摊浑水。


但是御三家高层的会议自然有加茂家的人来参与,来搭话的人是加茂宪纪,撇开曾经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姑且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同龄人。比起屋子里坐的那些老家伙,加茂宪纪显然是更好沟通的那个。


“伏黑君刚才在会上的样子,有一点像五条先生呢。“加茂宪纪这样说。冷静而凌厉,使人不得不敬畏三分。


伏黑惠愣了愣,嘴上没有过脑子,直接习惯性地反驳了他,“怎么可能,“随后又觉得这么说不太好,毕竟他完全没有见过五条悟的另一面,继续问道,“五条老师在家族会议上是什么样子?”


“我姑且也跟着家里参加过几次会议,见过五条先生几面。他可是一言不合就会脚踩上桌子直接指着家老威胁的可怕大人啊。“


伏黑惠忍不住轻笑一声,这可能是这些日子里他唯一感到轻松的时刻。为了不给高专的同学和老师添麻烦,除了必要的几次匆匆回去拿过东西以外,其他的时间他都把自己关在五条家的监视下。毕竟现在的他是拿命在赌博,把自己的头放在拍卖会上抵押,赌五条老师会不会回来,赌以他的价值能不能换回自己同学的性命。禅院家想对他做点什么的人不计其数,他不能把那些人带到高专。当然五条家也是狼窝,他现在就是一只待宰的兔子,只是短暂的因为利益达成了合作协议,才没有咬破他的后颈。


“我没有看错,伏黑君和我是一样的人。“和我一样被封建家族束缚不得脱身的人。加茂宪纪这么说着,拍了拍伏黑惠搭在窗框的手。


少来,谁要和你一伙。伏黑惠在内心回答。等五条老师回来,就把这些乱七八糟地东西再甩回给他。


 


伏黑惠喝了今天的第五杯黑咖啡,他觉得自己就要咖啡因中毒。咖啡因作用到眼皮强撑着不让他睡着,脑子里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伏黑惠胡乱想着,禅院家和五条家要的根本不是伏黑惠和五条悟这两个人,他们要的是影法术和六眼,会不会在他们死后,把他的手和五条老师的眼睛割下来泡进福尔马林,然后被咒术师们反复研究呢。


这算不算合葬,伏黑惠自嘲地想着,生前五条悟充斥了他大半人生,死后还要摆在同一个罐子里成为永恒。


不过,下次那群老头子再来刁难他的话,倒是可以考虑学习五条老师那样一脚踢翻桌子,然后对着那些皱巴巴的脸甩下一句“我不干了,我要去殉情了。”


 


 


 


这样混沌压抑的日子持续了近三个月,直到他得到五条悟从狱门疆破除封印的消息,当晚人就因为急性肺炎被送到了医院。要不是来送夜宵的家仆发现怎么敲门都没人应,他怕不是还没和魔虚罗同归于尽就先要死于高烧昏迷。


伏黑惠昏迷了三天,一切似乎伴随着五条悟的归来而告终,他为他的老师留下了一个快要收拾完的摊子,只差五条悟归来这临门一脚,就可以保证虎杖悠仁性命无忧。


虽然直到他醒来后半个月,他都没有见到五条悟的身影。


在五条家这三个月,他接下了五条悟的重担,终于知道了原来五条悟过得是怎样的生活,并且用尚且瘦弱的肩膀生生扛下塌下来的天。他想起自己曾经说永远无法成为像五条悟那样厉害的咒术师,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没有接近一点。


至少自己现在太过狼狈,他也不想让五条悟看见自己这个样子。他摁灭手机屏幕,Line上大家的消息源源不断,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在养病的这段时间,他终于有时间思考。被他选择暂时性遗忘的后悔、自责、痛苦像是触底反弹的弹簧,一下子拉伸到了塑性形变,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睡不着,闭上眼就是无数从他影子里钻出的双手,哭喊着,叫嚣着拉住他的脚腕,叫他不要走。


他吃不下,食物到咽喉就像被塞子活活堵住,哪怕拼命咽下去,只有血的味道从他胸腔里蔓延,只是在医生和探病的伙伴面前掩饰的毫无破绽,之后便全部吐出来。


该来的总会来的,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变淡。不知道虎杖悠仁那个笨蛋被关押的时候,是不是也在想着和他现在同样的事情呢。


 


直到某一天,百忙之中的家入硝子突然意识到,一个急性肺炎怎么能让人住了这么久的院,难道日本的公共医疗已经空闲到这种地步。问前去探病过的学生,他们都说伏黑惠除了瘦了一些似乎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家入硝子也算是听着五条悟念了伏黑惠很多年,入学后一年级生最常见面的也是他。每次都弄得自己一身伤,然后满不在乎的继续下一次。她知道这孩子内里有多固执,就有多敏感。她决定自己亲自去医院看看那孩子。


她先去拜访了主治医生,询问了具体情况,然后听到主治医生说到,“之前来看伏黑君的都是一群看上去不太好惹的孩子呢,总算见到一个正常的大人了。”


家入硝子没有说话,在普通人眼里,戴着眼罩的,脸上有着伤疤的,不说话的孩子们可能是一群不良,可谁知道他们为了普通人的正常生活付出了多少。帐阻隔了普通人对咒灵的恐惧,也把无知作为福分送给他们。


“之前问过伏黑君父母在哪里,他说自己已经没有父母了,有什么事直接跟他说就好。然而看他的精神状态,我实在不忍再刺激他。”主治医生是个善良的中年女子,伏黑惠可能让她想到了家里差不多年龄的孩子。


惠君可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哦,不要小瞧他。家入硝子默默在心里说道。


然而和普通人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他们不会理解咒术师的苦痛,也不知道这些十几岁的孩子已经从生死之间来回过多少次。


“惠君,我姑且也算和你很熟悉了,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伏黑惠沉默了很久,他的脸色和医院的白墙没什么区别,甚至更难看一些,在家入硝子叹气,以为得不到这孩子口中的答案时,她听到伏黑惠幽幽地说了一句话。


“家入老师,我梦见那些死去的人,他们的灵魂追上我了。”


家入硝子原封不动的把这句话发给了五条悟,在最后加上了一句话,“赶紧回来,失格监护人。”


 


 


 


在五条悟破除狱门疆封印后,伏黑惠生病住院的近一个月里,五条悟只抽出身来去看过他一次。


不是他不想去,是实在被各种事情缠的走不开。


他的时间在狱门疆里被静止了,因此在他出来以后,身体默认还停留在不久前的时间,只用了自己的反转术士便能活蹦乱跳。


然而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不那么觉得,因此把他摁在专门的机构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他是趁着夜里假装躺尸睡觉偷跑出来的,那时候早已经过了探病时间,并且以非法手段从窗户里瞬移进去的。


那时伏黑惠还在高烧昏迷,根本察觉不到五条悟的存在。


我可是心急火燎地来见你的啊,惠。五条悟轻轻用手背碰了碰伏黑惠的额头。


对于五条悟来说,似乎他们见面只是昨天的事情。因此就像他出了一趟短差,然后还会拿着伴手礼回来的那种。本以为有很多话要说,却似乎什么也说不出。


然而日历却告诉他,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月之久。


不知道惠过得怎么样,不过看样子够狼狈的。这次五条悟没有拿出手机一边讥讽一边拍照,他选择摘下眼罩,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沉睡的孩子。


六眼的力量使他不需要用眼睛就能视物,可是世界上还有很多情景,值得他摘下眼罩,接触流动的空气,感受温度带来的冷和暖。


夜里的空气是冷的,伏黑惠的呼吸是烫的,他的手是冰的,五条悟的心是热的。


所以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不管,任他受人欺凌、弄成这幅模样。


所以五条悟拍拍自家小孩的脸,对他说,交给我吧。


 


 


三个月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一个新的地基可以被建起,一段感情可以从开始到结束,一个人可以从痛苦中遗忘。


五条悟被搁置了三个月的事情绊住脚步,尽管伏黑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挺到了五条悟回来,还保住了虎杖悠仁的性命。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遇到危险那样,不愧是惠。五条悟很满意。


但他还是忙得团团转,只有看到手机Line上伏黑惠发的讯息,让他难能觉得心安。


他不是不知道涉谷发生了什么,但他以为三个月足够改变一个人。毕竟是他的惠,即使是姐姐津美纪被诅咒长眠不醒,他也很快从萎靡之中振作起来,拾起当年的约定,成为咒术师拼命地跑起来。


咒术师不是一个长寿的职业,因此时间对他们更为可贵。他们是疯子,挥霍着不存在的明天,叫嚣对抗着残酷的今天。


但就像忙碌的他一样,忙碌可以让伏黑惠暂时忘记创伤和痛苦,忙碌也可以让他忘记被假象蒙蔽的情感。


五条悟看着家入硝子发来的消息,难得陷入了沉默。


对面的家老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五条悟一脚踹翻了桌子。


他的语气不带温度,像是捂不化的冰,他的瞳孔像野兽捕食时般竖起,他说,够了,再纠缠我和惠,就杀光你们。


 


前一刻还在家老集会上凶神恶煞的五条悟,后一刻拿着不知道何时买的鲜花,出现在伏黑惠所在的医院,笑着对他说,“惠,我来接你出院了。”


没人知道他把攥成一团的病历单藏在了口袋。


 


 


 


“五条老师,事情都解决了吗?”这是伏黑惠和五条悟在涉谷事件后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他不清楚五条悟这一个月做了什么,但他敢肯定五条悟已经知道他三个月之内做了什么。


你看,他们之间似乎总是差着一点什么东西,纵使五条悟的时钟被停滞,然而伏黑惠还是追不上他,就像隔着五条悟的无下限,无限接近却无法触碰。


然而五条悟在伏黑惠面前不会使用无下限,本来就少的可怜的见面时间,还用术式隔开的话未免太冰冷。


 


伏黑惠感觉自己已经分裂了。白天的他可以像普通人那样正常吃东西,和同伴打招呼,平淡一如既往。夜晚的他蹲在厕所旁边吐得直返酸水,抓着自己的前襟大口大口呼吸。


闭上眼,脑子里就像放电影一样开始循环惊惧的噩梦,周而复始,日复一日,却怎么也不得要领,找不到出口在哪里。


五条悟就那样靠着门边看着他,什么都不说。


伏黑惠不知道五条悟是怎么威胁了高层换来的休假时间,竟然能空出时间来缠着他。


是的,缠着,走到哪里跟到哪里。伏黑惠能理解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亲近一些也不过分,然而五条悟这次的粘人程度已经超乎了以前所有情况。


“惠,晚上陪我一起睡吧。”五条悟这么说道。


“五条老师是小孩子么。”伏黑惠斜着眼睛看他。


“我不管,惠你不知道狱门疆里有多黑,我现在好怕黑,我不要一个人睡觉,惠来陪我嘛。”


多么蹩脚的借口,大概也只有伏黑惠愿意不带脑子的去相信。


 


 


五条悟开始给伏黑惠讲童话故事,就像小时候那样。尽管怎么看十五岁的学生都不像需要童话故事哄睡,但只要五条悟愿意,伏黑惠就无法拒绝。


五条悟给他讲海的女儿,讲美丽的小人鱼为了心爱的王子,用美妙的嗓音向巫婆换取了双腿……等一下,好像有什么不对的。


小人鱼最后没有选择杀死王子,宁愿自己化为泡沫。


五条悟现在对“死”,“消失”这类词汇不耐烦的要命,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认为那样的死毫无价值。


为了一个根本不记得她的男人付出一切,简直是当代版的怨男痴女,凭什么小人鱼愿意为那样的人渣选择自己去死。


于是他开始编起了五条版海的女儿:小人鱼拿着姐姐用长发换来的刀,把熟睡的公主和王子都干掉啦,还和最厉害的勇士学习了剑术,最后还干掉了国王,成为了这个国家的女王。


五条悟听到枕在他手臂间的伏黑惠一声轻笑,却没有反驳他这改的乱七八糟的童话故事。


明明小时候还会绷着脸,攥着被子一本正经地反驳他世界上没有人鱼来着。


“惠,如果要你要和人鱼结婚的话,你是要选择人头鱼身,还是鱼头人身的那个呢。”五条悟看他还没有睡着,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上一次这么做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津美纪被诅咒之后,那时候可是在他怀里闷声哭了一场来着。


现在的伏黑惠更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了,时间拿着大喇叭,在他耳边大声喊,快点长大,再快点长大。


伏黑惠本来就是还没学会走就开始跑的孩子,还没体会到什么是爱就已经被抛弃,于是就不再相信世间还有爱。


“为什么我非要从他们之间选一个啊。”伏黑惠轻声说。


“选一个嘛,惠。”五条悟看着惠祖母绿的眼睛半阖着,似乎终于有了些困意。


“……我选有人脸的。”伏黑惠打了个哈欠继续说。


“为什么?”五条悟有些好奇。


伏黑惠抬起眼睛瞄了他一眼,似乎是再也撑不住卷卷袭来的困意,含混不清地说,“至少……脸好看……”


倒是给我别的选项,谁要和人鱼结婚啊。在失去意识前,伏黑惠这么想道。


也许是得益于胡编乱造的童话故事,也许因为那讲故事的人是五条悟,剩下的夜晚,他没有再做那些黑暗的梦。


 


 


可是这个夜晚却还是有人没睡着。五条悟冰蓝色的眼睛久久停留在伏黑惠的脸上,喉头动了动,微乎其微地轻叹一声。


五条悟怎么可能不知道伏黑惠的心病在哪,只是当他看着伏黑惠惨白的脸色和浓重的黑眼圈,摸着他消瘦到硌人的脊骨时,他又一次狠不下心来。


他已经做得够好了,你凭什么再去教训他。五条悟这么想。


对于伏黑惠这样固执的孩子,可能只有再次揭开他的伤疤,把一颗血淋淋的真心捧出来,告诉他还要为活着的人跳动,才能把心结打开。


如果说从狱门疆里走出来的五条悟有什么不同,别人都说不出来,只有五条悟知道自己大概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不是对别人,只是对他养大的小孩。


他从他人口中得知了伏黑惠在这三个月里做了什么,与御三家分庭抗礼,保住虎杖悠仁的性命。在家族会议上沉着而冷静,颇有未来的家主风范,礼仪大方得体……


五条悟为他骄傲,这是他亲手栽培的玫瑰,现在终于怒放;五条悟也为他惶恐,怕他的春天燃烧的太快,凋零入土。


人们总对第一有着不可动摇的执念,即使是五条悟在此也不能免俗。


伏黑惠是他的第一个学生,是他为改造世界选择的第一个伙伴。即使不能时时刻刻亲手为玫瑰浇水施肥,但每一个重要的阶段,破土,发芽,含苞,他都不会错过。


尽管他已经忙得分身乏术,但他也不曾将伏黑惠的培育假手他人。他可以为虎杖悠仁去找自己很久不见的后辈七海来关心他的精神状态,可只有伏黑惠是不同的,他可以任其生长,不管他成长成什么样子都欣然接受,只有在关乎性命的时候才会把他从岔路口狠狠地拽回来。


因为他在期待,期待自己的第一个作品能变成什么样子,因此他不允许任何人插手。


可他走失的三个月里,他错过了太多。


五条悟说不出是难过还是愤怒,又或是新鲜感占据了上风。二十多年呼风唤雨的人生他从未体验过患得患失的感觉,就像一根长在手指的倒刺,拔掉会痛,不管它的话却又存在感极强,忍不住用手拨弄。


夜蛾曾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一块顽石,可现在有一滴名叫伏黑惠的水滴,用了九年时间,在他心上磨出一个凹。


不能放任不管,不能不在意,不能不心软。


五条悟一点也不想做伏黑惠世界里的巫师,非要拿小人鱼的命才能换来双腿。


只要他要,只要他有,他都愿意给。


再多依靠我一点吧,惠。五条悟揉了揉怀里熟睡的人的脑袋,把他搂的更紧了一些。


 


 


 


 


所以这次所谓的拔除咒灵任务的意义在哪里,带着三个残疾学生出来散心么。钉崎野蔷薇吃了五条悟嘴短所以把吐槽放在内心里,嘴里含着从他腰包里拿钱买的棒棒糖。


这次是突发任务,早上起来五条悟直接把还在睡梦中的其他两个人揪了出来,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绑架一样送上了电车。任务相关的信息都没有,五条悟说路上会告诉他们,然而五条悟的靠谱程度有待商榷,吃个糖的功夫再问他就已经是一脸“任务?无所谓了,有无敌的五条悟在还用担心什么”的欠揍表情了。


直到到了任务地点,他们才知道这次拔除的对象不仅仅是一个二级咒灵……准确说,那个咒灵附身到了一个孩子身上。


只是拔除咒灵的话不难,怎么还能同时保全这个孩子的性命是个难题。


“没有办法把那个咒灵从孩子身上分开么?”虎杖悠仁问道。


“没有。“五条悟把糖咬得咔咔作响,非常肯定的否定了,就像谈论今天天气真好一样云淡风轻。


三个一年生沉默了,然而咒灵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机会,直接向他们扑了过来。


虎杖悠仁只能先一步把咒灵制服,不给他继续动作的机会。还好这个咒灵吸附的力量来自一个小孩,并没有多么强大。


“你们三个,谁来动手,一个二级而已,不难吧?”五条悟问道。


拔除二级咒灵自然不难,可是要他们杀人的话……所有人都想到了涉谷事件,一百四十米的包围圈。


“悠仁?不动手么?不过是一条人命而已,两面宿傩已经替你做了不少这样的事了吧。“五条悟说道。


虎杖悠仁睁大了眼睛。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五条老师嘴里说出来的。他看起来是比伏黑惠好一些,不代表他不满怀愧疚。不如说,比起当时已经昏迷的伏黑惠,他是处于龙卷风中心的风眼,丝毫不落地眼睁睁看着市中心被夷为平地,他甚至没有听到人的尖叫,只是一瞬间,所有的生命就被碾碎成泡沫。


在那之后他被御三家高层囚禁,外面发生什么事他一概不知。能与他交流的只有做出那一切的罪魁祸首,看他毫不在意的张狂笑脸,虎杖悠仁只有握紧拳头,却无能为力。


可是两面宿傩说,如果不那么做就阻止不了伏黑惠去死。


数以万计的普通人的性命和最亲密的伙伴的性命,哪一个更为重要,虎杖悠仁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来,他想救所有人,可他做不到,他甚至毁了所有人。难道要他去责怪召唤出魔虚罗的伏黑惠么,他更做不到。


他想起伏黑惠说要不平等的救人,只救他心中的善人,什么是善人,是吸收了两面宿傩手指并且杀了无辜平民的虎杖悠仁吗?他听到伏黑惠为了救他拼命和御三家高层对抗,他也能算值得被拯救善人么。


“既然悠仁狠不下心,惠,动手。”五条悟这么命令他的学生,涉谷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


伏黑惠嘴唇都咬破了,怎么可能下得了手,五条悟疯了么。


见到两个学生都没有动作,五条悟却先有了动作,他用一只手抓住虎杖悠仁的后颈,那是人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只要五条悟收紧手掌,便可以轻易折断虎杖悠仁的脖子。他的一只脚踩中咒灵,咒灵迫于强大的咒力彻底失去了动作。


然后伏黑惠听到五条悟说,“惠要救的是善人吧,那么来做个选择吧,是救这个被咒灵附身的孩子,还是要救杀了无数无辜人、还让惠操劳成现在这幅样子的悠仁君呢?我可是个体贴学生的好老师,既然惠不想动手的话,那我来做就好了。”


伏黑惠觉得自己被压抑的要窒息了。说实话,他对善人的标准也没有具体的评定。可他坚定么,他确确实实救了自己想救的人。


但他却救不了所有人。天平从来就不是平衡的,善和恶不是黑与白,不是天使与恶魔,这一点他很清楚,可却阻止不了自己深陷逻辑的泥潭。


时间凝滞了,仿佛进狱门疆的不是五条悟一个人,而是他们所有人。


“惠,有人说我杀的人比咒灵还要多,咒术师不是圣人,我们从一开始就是罪人。”


“即使是我们这样的恶人,却做着保护普通人的善事。与其去纠结区分善与恶,不如去想想怎么承担自己的罪名。”


“惠,做出选择吧。”


五条悟的声音像是从天而降的审判,把伏黑惠压的喘不上气来。


 


 


 


“喂,我说啊,”钉崎野蔷薇的糖吃完了,她终于听不下去了,这些男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婆婆妈妈,“为什么非要伏黑做选择啊,明明因为轻敌被封印了、还擅自抛下学生的是五条老师吧,现在却逼着给他收拾烂摊子的学生去死,你算什么老师啊。”


钉崎野蔷薇随手捡了根木棍,掂了掂觉得分量足够,隔空扔给伏黑惠,“这里最没有说话权力的明明就是五条老师,啧,真是欠打。伏黑,别听他扯什么大道理,不知道选什么的时候,选五条悟就对了。”


五条悟让他选人身鱼头和人头鱼身,让他选善与恶,让他选谁生谁死,似乎都是A或者B的选择题。


可是人生又怎么可能是非黑即白的选项。


不知道选什么的时候,选五条悟就对了。伏黑惠脑海里回荡着钉崎野蔷薇的话,紧了紧手中的木棍。


尽管不愿承认,但他确确实实依靠了五条悟很多年。因此他从不质疑五条悟给他的选项,从不质疑五条悟本身。他是逆来顺受的本身,接受命运的一切嘲弄。


可这次,他想再任性一回。


他可以对抗御三家的高层,可以拯救同伴的性命,为什么不可以反驳五条悟。


他是恶人,五条悟也是,所以他们有什么不同的,凭什么非要他做什么选择。


不管了,不管谁生谁死,不管明天是不是世界毁灭,现在他只想揍五条悟一顿。他好累,他不想干了,五条悟已经回来了不是么,那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都甩给五条悟好了,本来就这么决定好了。


伏黑惠胸中升起一股怒火,于是他直起身来,攥着那木棍狠狠冲着五条悟的肩膀砸了过去。


 


他打中了。


 


五条悟发出一声闷哼,即使是最强,解除了无下限,生生挨学生愤怒的一棍也是很疼的。


不过这一棍也打破了凝固的时间,似乎一切都活了起来。


虎杖悠仁发出了惊呼,似乎没有想到伏黑惠会真的一棍子抡过来,那可是五条老师啊,而且五条老师怎么还能站着让人打中啊。


钉崎野蔷薇露出了解气的笑容,掰掰手指似乎自己也跃跃欲试。


然而笑的最开心的可能还是被打的那个家伙了,他的笑声都要冲破破旧的房顶。


伏黑惠听到他说,“惠,我们是一样的恶人,所以惠背负不了的罪名,我可以替你分担。”五条悟揪着虎杖悠仁的帽子把他拽起来,“还有悠仁,也逃不了哦。“


“虽然不愿意,不过也算上我吧。“钉崎野蔷薇也凑了过来。


“不就是一百四十米么,这样我们四个人平分下来,每个人只要负责三十五米的范围就好了。“五条悟这么说道,”这不是轻松很多了么。“


虽然伏黑惠很想吐槽五条悟的数学,按照范围算的话那也是一人4900平米才对。可是看着笑的没心没肺的同伴和老师,被搭着肩膀的伏黑惠不想纠结那些了。


别人的明天会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这些十恶不赦的罪人,今天还在为活着狂欢。


 


 


 


五条悟自然是骗他们的,他当然有办法分开那个孩子和附身的咒灵,只是为了这场心理健康教学,必要的隐瞒罢了。


差点被五条悟杀了的小孩还冲他笑,也许是被五条悟的糖收买。


“五条老师那样的人为什么还有小孩子会喜欢啊。”钉崎野蔷薇愤愤地说道,那个小孩居然叫她独眼阿姨,差点没把她气背过去,要不是虎杖悠仁拦着她一定直接送小孩归西。


“可能是五条老师长得比较好看吧,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啊。”虎杖悠仁把手背到后脑回答。


“明明戴着眼罩好嘛,看着就很可疑。再说了五条老师那个样子,肯定是渣男吧,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骗子。”钉崎野蔷薇肯定地说道。


“野蔷薇~我还在这里,什么都能听见哦。再说了,我可是很会带小孩的。”五条悟掂了掂身上的伏黑惠,颇为自豪地说。


“不存在的,第一眼见到五条老师就没觉得是好人。”伏黑惠不管五条悟拖长声音的抱怨,毫不犹豫地反驳了他。


那一棍可能耗尽了伏黑惠近来所有的心气和力气,当时就直接很没面子的腿一软倒了下去,结果被钉崎野蔷薇嘲笑体弱的像扔进沸锅里的牛肉。伏黑惠一直对于钉崎野蔷薇强大的比喻能力抱着迷惑的态度,比如他至今不知道点燃浑身沾满石油的海鸥到底是什么梗。


于是他现在在五条悟背上趴着,另外两个笨蛋正在前面吵吵闹闹,似乎都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五条悟为了保持他海草一样的头发屹立不倒,把后脑的碎发剃的很短,磨得伏黑惠一阵脸痛。


于是伏黑惠把从后面把五条悟的眼罩扯了下来,然而长着渣男脸的五条悟鼻子高挺,眼罩被迫挂在了他的鼻梁,遮住了他下半张脸,看上去滑稽极了。


五条悟喜欢吃糖,身上总是粘着甜品甜腻腻的味道,然而他的眼睛却装着一片盐湖,比死海的水都要咸。


这个人存在的本身就是一场矛盾,所以不管他做什么,似乎都是合理的。


 


 


“惠,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被遮住下半张脸的五条悟声音闷闷的,但是也只有伏黑惠才能看清他的嘴唇翕动。


只是摘个眼罩而已,不会这么严重吧。伏黑惠想。


“每一次都等最后不得不做出点什么才能把惠打醒呢,我在想是不是太放任惠了。五条悟这么说道。


“……那不是你乐于见到的结果么。“伏黑惠轻声回答。比起做为他人生的参与者,五条悟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只有在不得不出手的时候,才会猛地一脚踏入那个门槛,拼命摇着他的肩膀,把他从悬崖上拉回来。


因为五条悟就是有那样的自信,不论伏黑惠做出什么结果,他都有信心替他解决后果。


五条悟说不要被他甩开,却也在悄悄为他扫清路障。金钱也好权利也罢,伏黑惠一直以为自己是悬崖边上生长的无依无靠的蒲公英,稍有不慎就会跌落深谷,却没想到五条悟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风,无论何时,无论他跌到哪里,都会被五条悟用手托起来,让他凭风而行,走向更远的旅程。


“可我偶尔也想对惠做个好人嘛。“五条悟颇为不满地说。


“你是个坏蛋,彻头彻尾的坏蛋。”我也是。伏黑惠在心里默默补上,喜欢上这个混蛋,我大概也没救了。


至于为什么,大概是脸长得好看吧,总比选择人身鱼头和人头鱼身的家伙强多了。伏黑惠这么说服自己。


伏黑惠不想再和五条悟斗嘴,他觉得自己好像恢复了一些力气,于是不想再被大街上的路人行注目礼,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示意放他下来。然后大声对走在前面的同伴喊道,“我饿了,我们去车站街那边吃寿喜锅吧,五条老师请客。”


两个吵闹的家伙停止了争执,一起向他跑来,左右一人一边把他架了起来,虎杖悠仁说,太好了伏黑,有胃口是好事啊。钉崎野蔷薇说,看你这么瘦的份上,我可以考虑多分你两块牛肉。


 


这是一群坏人们的聚会,为着不存在的明天举杯,为着年轻短暂的生命高歌。


 


 


 


五条悟在后面看着他们,不禁欣慰地笑了起来。他用手勾住被伏黑惠拉到一半的眼罩,眼下谁也看不到他在说什么。


他说,至少我也想做惠心里的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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